这位 85 岁的“教父”,仿佛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独特的印记。他那饱经沧桑的面庞,虽布满皱纹,却如同一幅古老的画卷,诉说着岁月的故事。然而,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气质与神韵,仿佛比他的脸更加好看。那沉稳的目光中透露出智慧与阅历,微微上扬的嘴角似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能化解世间的纷扰。他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虽历经风雨,却依然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去探寻他背后那精彩而传奇的人生。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刀锋时间 (ID:hardcorereadingclub),作者:马博,编辑:钟毅
2025年,电影市场经历了极为戏剧性的高开低走:在《哪吒2》于春节档创造票房神话后,“五一”档的电影却集体疲软,假期首日票房不仅是三年来最低,更是不及2024年同期的一半。
与冷清的影院相对的,是演技类综艺的火热。
《无限超越班3》的收视率和网络播放率均创新高,热搜不断。随着观众热议,广告赞助商一加再加。但或许,观众热议这个词并不准确,“群嘲”更能反映实际情况。
豆瓣上,明明有3000多人标记“看过”的《无线超越班3》,至今却仍未开分。而今年更早时候播出的另一档演技类综艺《演员请就位3》,更是一度停播。
网友的槽点,首先在于大量的艺人加入竞技类综艺来博取话题和关注,对于制作方,节目传播效果是第一位的。
人们看着综艺,总是怀念起那些“老戏骨”。
英国演员伊恩·麦克莱恩在自己的“80岁个人秀巡回演出”用整整半场演出的时间讨论、表演、赞美自己热爱的莎士比亚戏剧,所有的角色和台词如数家珍,信手拈来。他用这一场凝固了一生精华的演出向我们展示,演技是靠不断重复和领悟,而不是一时的灵光闪现。
另一位老戏骨代表,则是今年已经85岁的奥斯卡影帝阿尔·帕西诺,在自传《侥幸求生》中就表达了这样的观点:“重复表演最终会带来某种效果,对你有利,而不会造成不良影响。”
《侥幸求生》
[美]阿尔·帕西诺著,陈磊译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未读,2025-5
“黑帮演员”
以《教父》《疤面煞星》等冷硬角色塑造了自身知名度的阿尔·帕西诺,在很多观众心中似乎已经人戏合一,似乎“帕西诺”这个名字已经等同于无情、残酷和犯罪。
《教父》第一部电影上映几周后,他走在街上,竟然有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亲吻他的手,叫他“教父”。就连帕西诺自己的经纪人都曾这样推销:“你想要一部成功的电影吗?让帕西诺举枪出现在海报上。”
但这样的形象,其实对帕西诺而言是一种负担,这样的定型事实上在否定他的演技,而将他推进了一个并不真实的刻板印象当中。
从小成长于纽约南布朗克斯区贫民街道的帕西诺,因为出身于意大利移民家庭,对自己的身份时刻保持着审视和警惕。他说,意大利人刚移民到美国时就遭受偏见,二战过后这种成见越来越深。一手把他带大的外祖母也会在他出门时叮嘱:“把你脸上的肉汁擦干净。不然人家会认为你是意大利人。”
帕西诺时常感到无奈,对于将他人戏混一的传言,他不厌其烦地进行解释:“我是个意大利人,我还是西西里人。人们总是觉得你至少和一个犯罪组织有联系。”
“人们普遍认为我是一个可卡因成瘾者,或者曾是,但你可能会惊讶,真相是我从未碰过那东西。”
“我们绝大多数人从来都没经历过犯罪,更别说实施了。”
诚然,少年时的帕西诺曾经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组成过帮派,在街头度日,一起进行过偷窃等违法活动,但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帕西诺,让他的生活轨迹远离了街区、远离了少时伙伴、远离了他们后来吸毒过量而死的命运。
这样东西就是戏剧。
15岁那年,帕西诺和伙伴布鲁斯偶然在平时看电影的剧院看到了一场真真正正的现场戏剧,是契诃夫的《海鸥》。去观看那部戏的观众只有大约15人,但帕西诺被剧中的表演深深吸引了,他说:“我没看过任何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东西。它就像晴天霹雳般击中了我。”
好的表演可以改变观者的一生,从此,帕西诺走上了从街头少年到文艺青年的蜕变之路。
他被介绍到赫伯特·伯格霍夫工作室,跟随导师查理·劳顿学习表演,从此,他开始远离老朋友们,他被拉进了表演的轨道,对待表演比对待真实存在的事物更加认真。
但没有戏可演的帕西诺只好在餐馆打杂工,他饿到偷吃餐桌的剩菜。他坐在图书馆里,主要是为取暖,但也成为了一个贪婪的读者,开始阅读查理·劳顿推荐给他的伟大作家。他说:“如果时间很晚,你听到巷子里有人用夸张的语调对着夜空朗诵五步抑扬格诗句,那有可能是我,我在训练自己学习莎士比亚的伟大独白。”
热爱、累积,然后才有表演。
从莎士比亚到教父
1972年,帕西诺凭借《教父》中的迈克尔·柯里昂一角塑造了影史上最标志性的角色之一,他开始蜚声影坛。
但这绝不是什么一飞冲天的故事,在《教父》之前,帕西诺已经勤勤恳恳地表演了许多年。他二十出头时,曾在小剧场演出斯特林堡的戏剧,后来凭《印度人想要布朗克斯》来到外百老汇,并最终在29岁时凭百老汇戏剧《老虎是否系领带》获得托尼奖。
最初进军电影界时,帕西诺演的是受戛纳青睐的文艺片。他和导演杰瑞·沙茨伯格合作了《毒海鸳鸯》,在其中,已经年过三十的帕西诺带着那种出自底层、时时警惕却又无比纯真的眼神,撩动着观众的心弦,演活了琼·狄迪恩笔下那个无所事事、无可救药的毒瘾青年,这里面自然有些少时的观察经验,毒瘾发作的一场戏被他演得出神入化。
然而,当科波拉找来帕西诺为《教父》试镜时,制片公司并不满意。他们想要的是像杰克·尼科尔森那样更为粗犷的男演员,熟读了原著小说的帕西诺忿忿地说,原著作者马里奥·普佐让迈克尔自称是“柯里昂家族的娘娘腔”,但制片方派拉蒙对眉清目秀的帕西诺就是不买账。
幸而,慧眼识珠的科波拉认定了帕西诺,而仍在制作中的《毒海鸳鸯》的八分钟片段也成功说服了派拉蒙。
即便如此,电影正式开拍后,派拉蒙仍不断对送去的拍摄片段提出质疑,消息在片场传得沸沸扬扬,说帕西诺要被换掉了。就连科波拉也对他说:“你的表现并没有达到要求。”在观看了自己的演出素材后,帕西诺却觉得,他演出的正是自己要的——他要迈克尔不被看见、缺乏认知、缺乏魅力。因为他要在关键的一场戏中赋予这个角色重要的改变。
“他走进医院去救他的父亲时,还不完全是迈克尔。即便到那时,他也只有在看着面包师恩佐时,才变成了迈克尔,他命令恩佐和他一起站在医院门外,假装自己手中有把枪,他看到恩佐的手在发抖,而他却没有。”
他读过书,他研究过剧本,他比派拉蒙懂迈克尔,甚至可能比科波拉懂迈克尔。
有这样的确信作为基础,帕西诺靠之后餐厅寻仇的一场戏,彻底征服了片方,也缔造了一个影史传奇的角色,并拿到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提名。这本应是件好事,却结下了一桩几十年的梁子。
在自传中,帕西诺惊呼道:“我直到最近才知道,业内当年的看法是我在抵制奥斯卡奖——我没有出席颁奖典礼,因为我在《教父》中被提名的是男配角奖,而非男主角奖……我现在才听说那个传言,太令人震惊了,我错过了所有否认的机会,甚至不知道人们当时竟然是那样看我的。”
这样的传言,绝对会给一个新人电影演员,带来巨大的影响。事实上,帕西诺对于洛杉矶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一直感到格格不入,他始终觉得自己来自纽约、来自戏剧,甚至,在上世纪80年代拍摄了包括《疤面煞星》的一系列电影后,他决定离开电影界。
从巅峰到滑铁卢
今天的影迷无疑会将《疤面煞星》视为帕西诺的代表作之一,对“来见见我的小朋友吧!”这句台词、激烈的枪战戏和帕西诺“癫狂演技”呈现的“光芒”津津乐道。然而,在上映当年,这是一部毫无疑问的滑铁卢之作。
拍摄《疤面煞星》之前,帕西诺先是因为1979年的《伸张正义》和自己的经纪人马丁·布雷格曼分道扬镳,随后的《虎口巡航》又因影片本身的同志群体剥削性质引起争议,1982年他尝试了喜剧电影《欢喜冤家》,却收获了恶毒的鄙视。帕西诺感到,自己正逐渐被人遗忘。
这时,《疤面煞星》的托尼·蒙塔纳来到了帕西诺面前。用链锯切碎对手,谁不会想演这样的角色呢?为此,帕西诺花了一整个夏天的时间在公寓中深入托尼的内心,想尽可能了解他。他让自己达到瘦削凶狠、肌肉发达的外形标准,又跟着方言指导学习古巴口音,最后还他自己设计了托尼脸上的那道疤痕。
拍摄时,帕西诺对角色的理解和坚持,再次导致他和导演的冲突。电影中,有一场发生在高级餐厅的戏,然而为了节省预算,导演把高级餐厅改到了夜店。帕西诺无法接受,因为没有了托尼与上流社会的反差,也就不会有他与观众的共鸣。他坚持按原剧本在高级餐厅拍摄,这让制片方损失了20万美元,而他自己的名字也被打上了“难搞”的烙印。
这样一部也许寄予了厚望的电影,上映后却惨遭恶评,连帕西诺自己都在报纸上看到了“帕西诺的《疤面煞星》遭遇惨败”的大标题。电影太过火、太反叛,让主流意见无所适从。
接连的冷遇让帕西诺意兴阑珊,然而,他远离了好莱坞,却没有远离戏剧和表演。他找到了希思科特·威廉姆斯的独幕剧《区域歧视》,想起了年少时在格林威治村表演戏剧的岁月,决定自己把这部戏拍成电影。
这部过于艰深的电影没能赢得观众,但终于让帕西诺度过了困难时期,来到了以《教父3》开启的1990年代。1990年代的帕西诺接连捧出了《闻香识女人》《盗火线》等代表作,并凭借《闻香识女人》终于在从影25年后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但在网络上,他这一时期的表演却被取笑为“咆哮时期”,他在不同电影中的用力表演被网友剪辑成片段,在YouTube上观看量极高。
有网友在视频下面留言说:“在我死之前,我想看一部由阿尔·帕西诺、塞缪尔·L.杰克逊、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杰克·尼科尔森主演的电影,整部片子将是他们九十分钟的咆哮。”
诚然,作为众所周知的方法派演员,阿尔·帕西诺习惯挖掘角色的情感内核,通过深层的心理体验来表达角色的状态。在戏剧张力很强的片段,这在演技上可能会呈现为吼叫式的演发。然而如果我们完整观看全片,我们会发觉帕西诺的“咆哮”没有一部是脱离影片风格、脱离其他角色的表演、脱离他自己对角色的铺垫的。他的吼叫绝不是黔驴技穷的最后一招,而是深思熟虑后搬出的一样武器。
比如网友津津乐道的,他在《盗火线》中审讯的一场戏,帕西诺就事论事地解释道,在他的设计中,他扮演的警察“情绪多变,急躁,容易发狂,他还会吸食少量可卡因,我整个角色差不多都是根据这一点构建的。”不知为何,导演迈克尔·曼最后删减掉了有关吸食可卡因的画面,“少了那个解释,我看得出我的表演会在某些方面显得过火。”
破产影帝
也许是太过投入表演、也许是对于财务天生不敏感,帕西诺似乎一直在破产。
《教父》刚拍完时,他破产了;将大量资金投入《区域歧视》后,他破产了;而2011年,已经年过七十的帕西诺再次破产。最后一次的原因十分直接:他被自己的会计坑了一大笔钱。
在名利场很久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即使没钱也可以在图书馆泡上一整天的布朗克斯小伙子了。
而表演这个技能,再次拯救了帕西诺。他会开收费的讲座,在上面除了放映和点评自己的作品,还会现场朗读莎士比亚、尤金·奥尼尔和其他剧作家的作品。当然,出演电影才是真正扭转危机的主要方法。
有一种声音,认为帕西诺老年后接的电影质量参差不齐,有违年轻时作品的优质水准。但人需要面对现实。帕西诺自己也坦白道:“在我破产之前,如果一个角色能打动我,让我觉得我能为其增添光彩,我才会接演……当我实在缺钱时,我还拍过一些非常糟糕的电影,名字就不提了,只是为了赚钱。我知道它们很烂,但我说服自己,我可以通过某种方法将它们的水准提升到普通。”
这样很容易显得冠冕堂皇的话,在了解帕西诺演戏的风格、对表演的态度之后,从他口中说出,我们自然愿意相信。
何况,在这个最缺钱的阶段,他竟然还参与到“公园里的莎士比亚”项目中,免费出演《威尼斯商人》。也许这是他自己的某种平衡杠杆。在戏剧舞台上、在莎士比亚中,他可以赎回不得已出演烂片欠下的债,避免进入“电影地狱”。
从事实来看,无论接演的电影水准高低,帕西诺无疑将表演的状态保持得很好。因此,在2019年的《爱尔兰人》中,我们才能看到几乎是原型重现的吉米·霍法,这个角色也让年近八十岁的帕西诺再次提名奥斯卡。
对于衰老,他并不回避,这是岁月沉淀后的智慧。他喟叹:“我不再是年轻小伙,不再像从前那样靠演电影就能赚到那么多钱。从前习惯的高片酬已经一去不复返。钟摆早已摆动,我发现要为自己找到合适的角色变难了。”
但从我们看到的各种近照中,我们能发现,虽然身体失去了棱角、眼神失去了压迫感、头发也越来越随意蓬乱,帕西诺绝没有变成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子,如他所说:“我的时钟仍在转动。我依然有做这件事的需要。不是执导电影,不是去修道院跟修道士混在一起。我还没到那一步。我想做的是,继续寻找一个我能深入挖掘的源泉、一个我能扮演的角色、一部我能有幸找到的伟大作品。”
85岁的帕西诺,今年仍然有不止一部新作品将要上映。他用这些作品,证明戏剧和表演的力量能够滋养一个人到怎样的地步。我们不妨平静地看待这些电影,如果没有波澜或是反响不佳,那只是多几次失败的尝试。然而,如果帕西诺能够再一次点燃银幕,那将是一个传奇故事新增的一篇。
没有人不会喜欢这样的故事,这比一百个刻意安排的噱头都有张力,这是一部真正伟大的人生电影。
直播预告
什么样的旅途,值得写下?
在这个随时可以获得旅行打卡攻略的时代,我们为何还需要书写风景?当手机镜头能瞬间定格画面,文字又该如何保存更深刻的体验?
5月22日晚上8点,新周刊邀请到历史学者罗新、作家刘子超和杨潇,围绕“什么样的旅途,值得写下”展开讨论,探寻在景观日益符号化的当下,我们依然选择记录旅行的意义。
直播时间
2025年5月22日20:00
对谈嘉宾
罗新
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杨潇
旅行作家
刘子超
2024刀锋图书奖“年度旅行文学”荣誉获得者
主持人
钟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