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度被认为“清水衙门”的中国银联，竟然也隐藏着惊人的灰色操作空间。日前披露的一则判决书，揭开了银联“内鬼”的灰色生意。

判决书显示，银联一位80后员工，利用掌握非标商户（即不符合标准费率适用条件的商户）入网审核费率的职务便利，短短几年疯狂受贿高达1900万元，多家支付机构卷入行贿风波。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虽然该员工已经获刑，但该员工所在的中国银联业务运营中心，直到2024年初仍有多人被央行处罚，银联也因违反商户管理规定、违反支付受理终端及相关业务管理规定而被罚款1540万元。

今年完成换帅的中国银联，不知是否能“亡羊补牢”？新一届领导团队只有通过完善制度堵住“内鬼”的操作空间，将权力关进笼子里，中国银联才能实现不能腐、不敢腐、不想腐的历史性跨越。

“内鬼”的灰色生意

近日，一则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书，揭露了银联业务主管利用规则漏洞谋利的内幕。

判决书显示，中国银联业务运营中心线下业务运营团队原主管刘国梁受贿一案，大量持牌支付机构为了谋取利益，与刘国梁相互勾结，进行违规操作，刘国梁受贿高达1900万。

这里需要普及一下支付行业的费率知识。2016年，为了规范支付市场费率体系，央行和发改委推动银行卡刷卡手续费定价机制调整，让支付机构、商户、银行等各方在公平透明的规则下运行，由于是在2016年9月6日实行，所以被称“96费改”。

在“96费改”后的费率体系下，标准类商户手续费率约为0.6%，而优惠类商户仅0.38%，公益类商户甚至零费率。

但对于非标商户，到底归为哪个档次的费率，就由中国银联来审核，具体是由当时中国银联业务运营中心线下业务运营团队原主管刘国梁审核，这里面有巨大的操作空间。

由于各费率之间差距巨大，部分支付机构看到了“套利”空间。对于支付机构而言，只要能“偷梁换柱”，将标准类商户包装成优惠类和公益类，就能赚取中间差价，刘国梁便成为了支付机构“攻关”的对象。

刘国梁利用职务便利，可以通过放宽审核标准，让本应归类为标准类的商户变成优惠类，也能为存量优惠类商户延长政策过渡期。支付机构收取商户的费用是按照标准类商户收取，而发卡行和银联收取的费用却是按变造后的商户向支付公司收取费用，支付机构赚取其中的利差。

判决书显示，刘国梁有意违规审核，与支付机构合作谋利，收受现金、购物卡、银行卡转账等形式的“好处费”。有的支付机构还以交易比例抽成、虚构“培训费”等名义，将非法利益包装成“商业合作”。

金通社注意到，刘国梁能够在商户入网审核“大权独揽”，通过操纵支付机构的费率从中谋利，这无疑暴露出银联在内部管理上的问题。

谁在行贿？

判决书显示，向刘国梁行贿的支付机构包括中付支付、杉德支付、付临门、点佰趣、瑞银信、海科融通等多家支付机构，时间跨度为2016年8月至2019年2月，刘国梁合计受贿高达1938.69万元。

具体来看，刘国梁为中付支付存量优惠类商户延期入网评估提供帮助，收受现金20万元及价值30万元的消费卡；为杉德支付提高优惠类商户入网审核通过率，先收10万元购物卡，后又收受285万元转账；对付临门公司，从“培训费”“感谢费”到交易比例好处费，一步步将职务便利转化为个人财富。

2017年7月至2019年2月，刘国梁利用职务便利为海科融通申请优惠类商户入网审核提供帮助，先后四次收受转账共计766.5万元。

2017年8月至2018年4月，刘国梁为中国银联山东分公司员工李刚以某银行名义申请优惠类商户入网审核提供帮助，多次收受李刚通过润柏公司、卡连公司转账的好处费共计380余万元。

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认定，刘国梁作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多次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

最终，刘国梁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十一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

值得关注的是，刘国梁检举揭发多人违法犯罪线索的问题，但经核查未查证属实，不认定立功情节。

亡羊之后是否补牢？

刘国梁反腐涉及的期间为2016年8月至2019年2月，但2024年2月，央行又披露了对银联的处罚，其中被处罚的责任人均为刘国梁所在的业务运营中心。

2024年2月，人民银行公布行政处罚公告，中国银联因存在违反商户管理规定、违反支付受理终端及相关业务管理规定、违反客户备付金管理规定等3项违法行为，被警告并罚款1540万元。

除了机构被重罚，中国银联还有7名相关责任人对上述违法行为负有责任，被罚款8万元—50万元不等，共计216万元。

具体来看，时任中国银联业务运营中心总经理徐某忠、业务运营中心副总经理、总经理万某峰、风险控制部总经理郭某、业务部总经理鲁某军、业务部分管负责人李某、业务部总经理韩某军、业务部副总经理郭某皞，均被处以警告，分别罚款20万元、16万元、8万元、50万元、50万元、40万元、32万元。

此次银联业务中心多人被处罚，尽管不是刑事责任，但无疑暴露出该部门仍有问题。

今年年初，中国银联进行调整，董俊峰担任中国银联党委书记、董事长，同时兼任银联国际董事长；郭大勇担任中国银联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总裁。此外，高管团队中还包括执行副总裁郝哲、胡浩中和涂晓军，纪委书记为张利永。

换帅后，中国银联也披露了新的战略规划。2025年1月1日，换帅后的中国银联官方微信公众平台发表的2025年新年致辞透露，中国银联2024—2026年发展战略规划是以“互信互联，共创价值”为战略愿景，坚持支付基础设施枢纽与全球支付品牌网络的发展定位，向“平台化、数智化、全球化”三大战略方向稳步迈进。

但能否从制度上堵住员工的贪腐通道，显然是摆在新一届银联领导面前更为紧迫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