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经记者 庄灵辉 卢志坤 北京报道

海外项目承接多年未交付、化债周期约定长达25年、对“非标”审计意见不认同、连续多年年报虚假记载……诸多问题下，引发青岛中资中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300208.SZ，以下简称“*ST中程”）退市的净资产事项却少有关注。

日前，深交所决定终止*ST中程股票上市交易。

深交所下发的相关决定显示，因2023年度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值，*ST中程于2024年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后的首个会计年度，*ST中程2024年度财报收“非标”审计意见，触及退市规定。

对于“非标”审计意见所涉部分事项，*ST中程董事会表示不认同。此前就退市事项，*ST中程也曾向深交所提交听证申请，但未改退市结局。

《中国经营报》记者梳理发现，自2011年上市以来，*ST中程及其前身恒顺众昇已有六个年度收到“非标”审计意见。其中自2022年以来，*ST中程连续三年收“非标”审计意见，且均涉及其菲律宾项目回款风险。

有受访人士认为，*ST中程未能对菲律宾项目全额计提减值，或存在增加净资产“保壳”意图。

多次被“非标”

公开资料显示，*ST中程成立于1998年，成立后多次更名，于2011年在深交所创业板上市。2015年前后，*ST中程开始加大海外投资及业务拓展力度，并积极参与海外产业园区建设。

2024年年报显示，*ST中程目前以印度尼西亚综合产业园开发运营为主要业务，继续拓展在印度尼西亚产业园区的相关业务，同时大力推进国内EPC总承包业务。

自2011年上市以来，*ST中程及其前身恒顺众昇分别于2015年度—2017年度及2022年度—2024年度收到“非标”审计意见，且多涉及其菲律宾项目回款及收入确认等问题。

2016年11月，*ST中程与业主方ENERGY LOGICS PHILIPPINES,INC（以下简称“ELPI公司”）签订EPC合同。根据合同约定，*ST中程将承接位于菲律宾的风光一体化项目（以下简称“菲律宾项目”），该合同金额约为4.38亿美元，按当时汇率计算，折合人民币约30亿元。

针对菲律宾项目，*ST中程在2017年度就开始确认收入，且确认收入额已近合同额的一半。

具体来看，2017年度，*ST中程按照完工百分比法（合同完工进度按照累计实际发生的合同成本占合同总成本的比例确定）累计确认收入14.17亿元，成本8.55亿元，毛利5.61亿元，占当期该公司毛利的93.29%。

但截至2017年12月31日，菲律宾项目尚未达到付款条件，*ST中程也未收到业主方合同款。因该事项及拟被行政处罚一事，*ST中程2017年度财报被出具带强调事项段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

此外，2022年度—2024年度，*ST中程连收“非标”审计报告，均涉及其菲律宾项目回款问题。

其中，截至2022年年底，*ST中程与ELPI公司的应收账款为1.34亿元，已计提坏账准备1337.32万元。根据协议约定，前述应收账款应于2022年6月30日前收回，但截至2022年度审计报告日，*ST中程尚未收回上述应收账款。审计机构认为，其未能就*ST中程与ELPI公司的应收账款于2022年12月31日坏账准备计提的合理性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也无法确定是否有必要对相关财务报表项目及披露作出调整。

截至2023年年底，*ST中程菲律宾项目中光伏项目合同资产账面余额11.76亿元，计提合同资产减值准备6.54亿元，账面价值5.22亿元。针对这5.22亿元合同对价能否收回，审计机构提出了保留意见。

截至2024年年底，菲律宾项目中光伏项目合同资产账面价值进一步下降至4.46亿元。对于这4.46亿元能否收回，审计机构同样提出了保留意见。

25年“化债”周期

对于相应审计意见，2023年度曾有*ST中程董事表示不认可，理由为会计师应就菲律宾项目应计提减值的具体金额给予明确意见。

2024年度，*ST中程审计委员会及董事会对相应审计意见均表示不认同，并表示相应审计意见实际是会计师事务所没有发挥其自身和其他专业机构的力量对该关键审计事项履行深入的、充分的审计程序，是其推卸责任的表现。

为反驳审计机构，*ST中程列举了今年与ELPI公司签署的结算协议与质押协议中的部分条款，表示相应条款最大限度地消除了业主方对菲律宾项目不予接收、不能实现商业运营以及商业运营不能达到预期收益等风险对公司合同资产可回收金额确定产生的不利影响，并表示相应条款对公司未来可能产生的不利影响进行了质量担保债务的计提。

实际上，菲律宾项目合同签署后，因疫情及选址等因素产生了诸多问题。

2018年1月，*ST中程与ELPI公司签订合同，对菲律宾项目施工期限及付款方式进行变更，合同金额维持不变。

此后，菲律宾项目更是经历了系列波折，涉及再度延长工期、部分项目需重新选址、部分项目终止执行、结算款屡次逾期等。因该项目结算逾期，*ST中程方面还曾于2023年对ELPI发起诉讼，但今年5月底，*ST中程方面对相应诉讼提出撤诉。

多年波折后，*ST中程方面于今年4月底披露称，公司全资子公司与ELPI公司签订结算协议与质押协议，约定菲律宾项目结算金额为2.12亿美元。该结算金额涵盖*ST中程方面为支付相应项目的工程、采购和建设成本所垫付的全部款项，以及根据EPC协议应付给*ST中程方面的所有补偿。

此前签订合同时，*ST中程与ELPI公司曾约定，双方结算仍以原合同签订时的汇率（1美元=6.85元人民币）为依据。

但相应结算款并未一次性结清，而是约定在25年内以相应项目收入支付完毕。同时，ELPI公司同意将其名下所有实物资产、现在和将来的所有应收账款、存入其银行账户（包括所有菲律宾在岸账户）的资金等质押给*ST中程。

对此还款计划，*ST中程方面提示称，相应协议履行时间为25年，还款金额为ELPI公司去掉日常运维费用等的可支配收入，时间跨度较大，且项目用地是ELPI公司租赁，存在土地续租的风险。同时执行过程中可能存在不可抗力等因素影响的不确定性。

“相应还款计划涉嫌转嫁风险。”资深注册会计师、财税审专家刘志耕表示，未能对菲律宾项目全额计提减值，将使*ST中程账面增加相应资产，掩盖其资产情况。

连续多年虚增收入

除回款风险外，*ST中程还因菲律宾项目存在虚增收入问题。

据监管查明，2017年至2021年，*ST中程菲律宾项目相关财务数据存在虚假记载。其中，风电项目在不符合收入确认条件的情况下虚假确认收入和利润，光伏项目通过虚增工程进度方式提前确认收入和利润。

*ST中程年报虚假记载还涉及另一海外矿权。2020年至2022年，*ST中程虚增印度尼西亚矿权相关财务数据。其中，CIS煤矿采矿权证被撤销事项，*ST中程不晚于2020年知悉；JAYA锰矿矿权于2021年6月到期。*ST中程未对上述资产予以转销，仍作为无形资产在财务报表中列示。

值得注意的是，菲律宾项目中包括风电项目，但因原选择的地址存在喀斯特地貌，不适宜建设风电项目，导致*ST中程无法在原地址进一步施工。

尽管如此，*ST中程还是对相关项目确认了收入。截至2020年9月，*ST中程已就菲律宾项目中的风电项目累计确认收入10.17亿元，毛利4.15亿元。

此后，双方于2021年签署终止协议。根据协议约定，菲律宾项目中的风电项目终止。项目终止后，双方将相应项目结算款定为8.28亿元，扣除前期已支付款项，剩余应支付结算款约为7.65亿元。

根据约定，ELPI公司应于2021年3月底前支付不少于2亿元，当年6月底前累计支付不少于5亿元，并于当年年底前结清相应款项。双方还约定了逾期支付的违约金标准。但直至今年4月，*ST中程方面表示，该项目已收回结算款约6.31亿元，尚有约1.34亿元未支付，公司已全额计提信用减值损失。

就相应事项，记者致电*ST中程方面采访，对方表示公司相关领导现在在国外，可向其转发采访提纲，若有反馈会及时回复。截至记者发稿，未获对方回复。

（编辑：卢志坤 审核：童海华 校对：颜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