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经济评论分析中国钢铁产量全球第一却利润微薄,工人薪资仅为澳大利亚矿工的1/20,国际矿业巨头垄断铁矿石定价权,国内产业分散加剧困境,国家正通过整顿行业、开拓海外矿源争夺话语权,这场博弈关乎中国从制造大国迈向强国的关键转型。
高炉旁的坚守:工资账上的“内外温差”
夏夜的钢铁厂,高炉喷吐的热浪能把空气烤到四十多度,炉钳工王师傅穿着厚重的隔热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蒸笼上,手里的扳手刚碰到管道就烫得发麻,这样的工作强度,他一干就是二十年。
身边人都觉得他挣得多,毕竟在老家县城,王师傅的工资能撑起全家开销,比普通上班族高出一截,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点钱是拿命换的——去年车间同事突发中暑晕倒,送到医院时体温快到四十度,醒来第一句话还是问炉温稳不稳。
更让他憋屈的是“跟外人比不了”,2023年《工人日报》做过一次跨国调研,国内资深炉钳工月薪平均八千到一万二,而德国同岗位工人月薪折合成人民币能到三万五,日本的也有两万八。
不是中国的工人技术差,王师傅所在的钢厂,去年攻克了高强度汽车板生产技术,产品打破国外垄断,可他的工资条上,只比前年多了五百块,“产品卖得贵了,利润没到我们手里”,这是车间里工人们常说的话。
给钢铁工人群体强制性涨工资,这事真得提上日程了,钢铁是工业的粮食,国家建大桥、造航母都离不了,可撑起这个行业的工人们,连一份匹配劳动价值的收入都没拿到。
河北钢铁集团曾做过内部统计,一线炼钢工人平均每年要比办公室职员多加班四百多个小时,工伤发生率是普通行业的三倍。高温、粉尘、噪音,这些看不见的“职业病隐患”,本就该用工资来补偿。
有老工人算过一笔账,自己每个月要交两千多的房贷,给父母寄一千,孩子上学花一千五,剩下的钱刚够日常开销,要是遇上家人生病,立马就得动存款,这样的收入水平,怎么能让工人安心干活?
2024年全国两会上,有代表就提过,钢铁行业一线工人工资增速,连续五年低于行业利润增速,企业把钱投去扩产能、搞并购,却忘了最该善待的是守在高炉旁的劳动者。
内卷困局:低价竞争的“双输游戏”
反内卷,在钢铁行业里不是新鲜词,早几年,南方有家钢厂为了抢订单,把螺纹钢价格压到了成本线以下,其他厂家只能跟着降价,最后整个区域的钢企都在赔本赚吆喝。
这种内卷带来的“低成本”,表面看是让建筑商、车企享了便宜,实际上是把压力全转嫁给了工人和企业本身,工人工资涨不上去,企业没利润搞研发,最后整个行业都陷入恶性循环。
2024年10月,国内四家头部钢企的净利润数据一公布,不少行业分析师都皱了眉,宝钢、中信特钢、南钢、华林钢铁,这四家去年全年钢产量加起来占全国的五分之一,净利润总和却比前年降了三成多。
反差最明显的是出口数据,海关总署统计,2024年我国钢铁出口量同比增长12%,可出口均价却下降了8%,也就是说,我们卖的钢更多了,赚的钱反而少了,这些便宜,全让国外的采购商占去了。
山东有家民营钢企的老板就吐槽,国外客户拿着中国钢厂的报价互相压价,“明明是我们的产品,却要被别人挑三拣四”,为了保住客户,他只能压缩利润,工人的年终奖都跟着打了折。
这种内卷还让不少企业走上了“偷工减料”的歪路,2023年市场监管总局抽查发现,部分小钢厂生产的钢筋,直径比标准值细了0.5毫米,用在建筑上就是重大安全隐患。
更可惜的是研发投入的缩水,钢铁行业要升级,就得搞特种钢、环保钢,这些都需要真金白银的投入,可内卷严重的企业,连维持正常生产都费劲,根本没钱搞创新。
中国钢铁工业协会的数据显示,2024年全行业研发投入占比只有1.2%,而国际上的钢铁巨头,比如韩国浦项制铁,研发投入占比能到3.5%,没有技术突破,我们永远只能在中低端市场拼价格。
破局之路:从涨工资开始的“价值回归”
钢铁行业的反内卷,说简单也简单,核心就是让价值回归——工人的劳动值多少钱,产品就该卖多少钱,企业也该赚相应的利润。而这一切的起点,就是给工人涨工资。
山钢集团已经做了尝试,2024年初,他们给一线炼钢工人每月涨了两千块工资,还设立了“高温补贴”“技能津贴”,没想到反而带来了惊喜:工人积极性提高,废品率下降了15%,生产效率提升了8%。
工资涨上去,工人更愿意钻研技术,有个年轻小伙子,涨工资后主动报名参加技能培训,半年就掌握了智能炉温控制系统的操作,现在成了车间的技术骨干。
企业也得转变思路,别再盯着低价订单,宝钢就把重点放在了高端产品上,他们生产的新能源汽车用钢,虽然价格比普通钢材高30%,但因为质量好,国外车企都主动找上门来。
2024年宝钢的高端钢材销量增长了25%,这部分业务的净利润占比超过了六成,这说明只要产品有竞争力,根本不用靠低价抢市场,工人的工资自然也有了保障。
行业协会也该发挥作用,2024年下半年,中国钢铁工业协会推出了“行业自律公约”,明确反对低价倾销,还建立了价格监测机制,对恶意压价的企业进行约谈。
政策层面的支持也很重要,江苏、河北等地已经出台政策,对提高一线工人工资的钢企,给予税收减免优惠,这样一来,企业涨工资的压力小了,积极性自然就高了。
有个细节特别让人感动,去年冬天,东北有家钢厂给工人宿舍装了新的暖气,还增设了健身房和图书室,厂长说:“工人住得暖、心情好,干活才有力气,企业才能发展。”
钢铁工人常说,“高炉是热的,我们的心也得是热的”,当工人的工资能匹配他们的付出,当企业的利润能支撑技术创新,当整个行业不再靠内耗拼价格,中国钢铁才能真正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