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夏天,一张游记式的照片在网上炸开了锅,矛头指向曾经的印刷王朝——有人站在美国某选举活动现场的台阶上,笑得挺灿烂,却带着一股“脱身成功”的意味,这张照片像一颗投向池塘的石子,激起了国内17万小股民的连环涟漪。
事件起点得倒回到2011年,那一年鸿博集团的掌门家族开始掰着手指头做减持试探,先是小手笔,再逐步放量,短短几年内,股份像滚雪球一样被分割出场,最终十年家族成员合计套现逾20亿元,这个数字在账本上是冷冰冰的,却在股民微信群里炸出人情冷暖;有人在群里发言问——“这是合法操作吗”,有人回怼——“股份归谁不是归谁的”,争论像一株长不大的野草,越踩越多。
早年间,这个家族还有真实的创业脉络,创始人退伍后经商,凭一手工厂和外贸起家,后辈接棒把公司做大,2007年成功在深圳上市,这段历史看起来像励志片的开头,设备引进、抢占国企垄断线,短平快建立竞争优势,股价也跟着热闹起来,邻里酒席上有人还会自豪地说“我们这边的印刷厂上了市”,那是一段被吹出的光环,但光环下有裂缝,行业进入瓶颈,三次外部并购和投资失利,资金链开始拉长,一家人里有人开始把“保全家产”念得比“保住工厂”更响亮。
2011年到2021年这十年,家族成员的减持操作有迹可循:2011年中有家族内部成员以微量抛售探口风,随后出现三次大手笔套现记录——其中一次接近千万元级别,另一次更甚,单人套现数亿元;每次操作后,公开文件里公司都维持“正常经营状态”的表述,年报上利润和展望依旧保持乐观,这样的文字像是为离场做的背景音乐,既要稳住外界,又要给自己留退路,直到2015年家族某位核心成员完成了近7亿元的套现,然后——就坐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
飞离并没有立刻引发风暴,国内股民在摸索中耗时数年,直到2025年暑季那张活动现场的照片被放大检视,大家才恍然以为自己仿佛被圈了一场局,心里有种被割裂的赶脚,这种切割并不是单纯的金钱损失,而是对信任的剥夺,那种感觉像失业后没了合同,像入股后被放鸽子。
换个角度看,操盘者的逻辑并不复杂:当你预见行业天花板逼近,资本市场也告诉你未来溢价会缩水,那么把个人流动性最大化、把风险留给持股散户,在法律边缘内寻求利益最大化,是一种短视但高效的逃生术;有股评人曾在采访里直言,很多中小股东“睡着的钱被叫醒时已经缩水很多”,这话有点刺耳,却真切。
接盘者出现了,一位曾是最大股东的个人投资者在家族退出后接过了控股权,他初期声称会“救火”,但公司账面已被掏空、订单萎缩、设备折旧严重,短期资金需求迫切,于是他把股份当作抵押,换来银行和金融机构的短贷,结果一年后他也选择以变现为主的道路,股份被质押、股价继续恶化,17万名中小股民像是被困在无桨的小船上,每当有风浪,船上就有人晕船。
系统性的问题在这里并非孤立,印刷行业的结构性下行、资产评估的随意性、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延迟性,以及散户教育不足,这些都是背景,但不应沦为开脱的借口;我在几个投资者群里做了速访,大家的共同语气是愤怒夹杂无奈,有人说“我把孩子的教育费拿来买的股”,也有人说“我们怎么看年报看半年报都没发现异常”,这其实暴露了一个现实——信息不对称远比想象中更硬核。
合规层面上,监管有做动作,相关部门对鸿博曾有问询和处罚通报,官方回应称不存在违规减持,但这类结论往往只解决了“是否违法”这个维度,没能回应“道德与信任”的破损,监管的天平在法律条文与市场预期之间摇摆,公众更想看到的是更透明、更及时的警示机制,而不是事后说法。
我与一位企业家朋友有过对话,他说:“很多人把上市当成终局,其实那只是新的开始,你要承担更多的外部监督和责任”,这句话在这件事上显得刺耳,因为当家的确选择了把责任外包给市场,无论是哪种理由,结果都让散户付出了代价。
还有一些碎片化的细节很能说明问题,比如在一次董事会记录里,某项对外投资被描述为“战略扩张”,实际合同执行不到三分之二,资金流向复杂,合同对手方与家族有若干交集,这类“局部裂缝”不是单点错误,而是系统性治理的反射,短视与利益错位在合同里开了个小口子,后来变成了洞。
对比别的案例能看得更明白,市面上不乏企业在困难时寻求重组、引入战略投资者来渡劫,那些操作往往伴随信息发布、债权人谈判、员工安置方案,至少公众能看到一个“拯救的过程”,而不是暗处分赃的手法;鸿博事件的令人寒心之处在于,过程被掩盖得像场戏,而观众却是默不作声的群众演员。
公众心理的后撤很值得关注,股民不再是盲目崇拜,也开始学习用表格和时间线去追踪一家公司,从关联方交易、减持时间窗,到高管出国动态,社交平台正在变成一个草根的监管补充——有价值的线索常从草根群体里冒出来,像那张游记照就是草根侦探找到的关键信号之一。
并不是终点,而是个问号,监管会不会在未来推行更严的信息披露时限,上市公司会不会把长期治理写进章程而非只是口号,散户会不会升级成更专业的市场参与者,还是继续在下一轮游戏里被当作流动性工具——这些问题悬在空中,像一盏未点的灯。
我最后自问一句:法律能否完全替代道德的修补,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愈发复杂的资本关系需要更细密的制度网,而每一次被割裂的信任,都在呼唤一次真正的、不可逆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