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州商业观察
2024年,华仁药业(300110.SZ)以一份亏损13.68亿元的年报震惊市场,这不仅吞噬了其上市14年来的全部净利润,更将公司推向资不抵债的悬崖边缘。这场暴雷背后,是一场由"伪央企"合作、高管激进决策与失控资本运作交织的荒诞剧。
伪央企陷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华仁药业巨亏的核心导火索,直指其对国药药材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国药药材")的14.29亿元应收账款全额计提坏账。讽刺的是,这一合作从开始就笼罩在"身份欺诈"的阴影下。
国药药材虽名义上由央企国药集团子公司持股25%,但国药集团自2020年起连续三次发布声明,明确否认对其控制权,并揭露其伪造公章、虚构股东决议等违法行为,甚至向公安机关报案。然而,华仁药业却在2020-2023年间逆势加码合作,贸易额从2亿元飙升至14亿元,直至国药药材2024年彻底爆雷,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32次。
"这绝非简单的商业误判。"一位资深投行人士指出,"国药集团声明均通过官网公开发布,上市公司法务、风控部门不可能忽视。选择持续输血,更像是一场危险的资本游戏。"
掌舵人杨效东:金融玩家操盘下的激进扩张
这场游戏的操盘手,正是时任董事长兼总裁的杨效东。2019年空降华仁药业前,这位西北大学博士后并无实业管理经验,履历集中在基金、证券、创投领域,其决策风格带有鲜明的资本运作烙印。
在杨效东任内(2019-2025),华仁药业开启"双轮驱动"战略:一方面豪掷8亿元收购安徽恒星制药,另一方面大举进军医药流通领域。然而,两项战略均成"黑洞":安徽恒星三年业绩承诺仅完成52%,商誉减值最高达9000万元;医药贸易板块更因国药药材爆雷直接损失14亿元。
耐人寻味的是,杨效东在任六年累计领取薪酬1620万元,却在暴雷前夕(2025年4月)突然辞职,留下市值缩水超60%的烂摊子。其主导的收购案现更陷入法律纠纷——因交易方未完成业绩承诺,华仁药业拒付2.56亿元尾款被诉至法院。
国资接盘困局:曲江系撤退,谁来收拾残局?
华仁药业股权结构的动荡加剧了危机。2019年西安曲江新区管委会入主后,公司战略明显转向资本运作。但伴随暴雷事件发酵,曲江系开始寻求脱身:2023年拟将控制权转让陕药集团未果,2024年6月转而与西安健康医疗集团接洽。
"国资平台频繁倒手背后,是资本运作逻辑的破产。"一位医药行业分析师表示,华仁药业原有输液主业增长乏力,试图通过并购和贸易"造业绩",却因尽调缺失、风控失效酿成恶果。当前公司净资产仅剩13亿元,若计提损失坐实,资产负债率将飙升至62%,后续融资能力堪忧。
监管拷问:谁该为14亿学费买单?
此次暴雷暴露多重治理缺陷: 一是内控形同虚设,面对合作方股东连续三年公开预警,华仁药业仍持续放大交易规模,内审委员会严重失职;二是激励扭曲:高管薪酬与风险承担严重失衡,杨效东在暴雷前五年薪酬均超300万元,却无需为决策失误担责; 三是并购后遗症:8亿元收购标的业绩变脸,尽调报告是否真实反映风险?是否存在利益输送?
深交所已就应收账款计提合理性等问题发出问询函,但市场更期待司法介入。国药集团披露的"国药药材伪造文件"若查实,华仁药业相关人员是否涉嫌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这些疑问亟待解答。
悬崖边的自救
华仁药业目前尝试通过法律途径追偿欠款,但国药药材已资不抵债,追回希望渺茫。公司称将"重新审视战略规划",但其主营业务面临集采降价、成本上升双重挤压,2024年上半年营收净利双降已显疲态。
这场教科书级的暴雷事件,为资本市场敲响警钟:当上市公司沉迷于资本幻术,忽视主业根基与风险控制,终将付出惨痛代价。华仁药业的教训,不应止于一份巨亏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