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女选手们把痛经、催婚、职场歧视这些曾经沉默的话题,撕开在笑声里。如此一场大火烧下来,热搜炸了,弹幕也吵翻了。因为有种质疑声:为什么女的只会讲这些?
文丨金融八卦女特约作者:摊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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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脱口秀女演员们真的集体上桌了。
“上桌”是褒义的。
因为数量上突破新高,脱口秀女演员占比达到了近40%;各类女性议题段子频频出圈,仿佛是一颗火种终于开始炽烈燃烧。
而这个种子从多年前杨笠的石破天惊就已经开始种下。最近又被“房主任”的走红彻底点燃成一场熊熊大火。
这场大火从房主任的“出走的决心”到王小利直面“大龄未婚”标签,脱口秀女选手们把痛经、催婚、职场歧视这些曾经沉默的话题,撕开在笑声里。
如此一场大火烧下来,热搜炸了,弹幕也吵翻了。
因为有种质疑声:为什么女的只会讲这些?
今天就来讲讲为什么女的只会讲这些。
1./ 房主任的出走 /
讲女性议题,我们就先从这位房主任说起。
这位来自山东临沂的农村妇女,是两个女儿的妈妈,当过环卫工人,也是两年前刚入行的脱口秀新人。
“房主任”这个名字本身就来源于多年前她还是观众时,玩笑般地自称“我是我们村的信息中心主任”。
50岁的房主任,婚姻是包办的:“我这个老公是我妈给我选的,身高155,体重95”。
“现在的年轻人叫这种很瘦的男人为细狗”
“我妈在30年前给我选了条柯基”
就是这样的丈夫还在外面耍钱、败家、出轨,但“想离婚太难了,父母都不支持”,因为“女人离婚,丢人!”
欢声调侃之间,再一次见证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但房主任并没有止于自怜和抱怨,生活很苦,但也想找点甜。所以,她有了戴着耳机听各种喜剧的日常兴趣爱好。
一个偶然的契机,她喜欢的脱口秀演员,也是现老板李波去临沂演出,出于喜爱,人生第一次花钱追星,买了第二排220的票,想着能和她搭上话。
那次与李波互动的视频火爆全网,播放量超百万,于是,李波邀请她尝试脱口秀,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不过命运齿轮的启动并不顺利,讲了一年的开放麦,却上不了商演,内心受挫,便跟老板说我讲不了这玩意,又回家了。
回到家,面对毫无作为的丈夫,耳边那些来自丈夫的情绪宣泄让她在临近崩溃的边缘,所以她决定必须离婚。
回到剧场,她告诉自己,三个月破釜沉舟,上不了商演,就回家。
没想到的是,给她精神与物质双重支持的是她的老板,面对离婚,她说“期待你的重生”;
面对经济困境,她主动为两个孩子支付学费。第一次,她感受到了一个强大的女性对她的托举。
在房主任身上,我们看到许多中年女性的影子。她们出身底层,为了孩子隐忍家庭和生活的重压,如此操劳半生,日子一眼便望得到头。
如今站在舞台上的房主任,正是用自己的新生鼓励着与她同样境遇的女性,就像她的老板当初把话筒递给她,一句“姐要不你上去讲吧”。这不是对女性困境、女性议题的无聊重复诉说,这是女性之间的托举与传承。
2./ 越来越多的女性在发声/
除了房主任,越来越多不同的女性画像在“上桌”的脱口秀女演员身上都能被描绘出来。
比如来自新疆的选手小帕。
极具异域风情的大美女,带着明媚的笑容,讲述自己不靠谱的父亲一直结婚,一直给她带来“新妈妈”,一直以“想为她生一个弟弟”的名义,让他那么多妻子怀孕生孩子。
不成熟的父亲催生了早熟的她。
然后又轻轻巧巧地引入家庭暴力和女性家庭地位的话题。
“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一定会有男人爱我,但一定会有男人打我。”
当她意识到这个父权浸渍的家庭看不到出口,于是考上大学,飞出废墟,不再贪恋残留的不健康的爱。
还有犹如“母豹子”般的王大刀,气质如名字,仿佛拖着一把大刀来了。
她一开始就走到台下,盯着前排的几个男生,压迫感十足,然后开始自己的表演:关于自己在男士眼中,“母猎豹”一般的形象。
她讲述自己的性格并不符合传统淑女的特点,于是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后来她开始假装淑女,果然顺利谈上了恋爱。
但是她讲这个话题并不是为了一拉一踩,就像鲁豫说的,“我们是同行者,不是竞争者”。
以及45岁未婚未育的王小利。
她说年轻的时候,别人还会问她有没有结婚、生娃,现在别人直接问:孩子几岁了?
为了应对无止境的追问,她给自己虚构了一个10岁的孩子,孩子没别的特点,就是学习好。
要是有人穷追不舍,问她老公的情况,她只要回一句:别提了。
别人就真的相信她有一个老公。
这些话当作脱口秀段子被讲出来时是多么地令人捧腹大笑,但是映射进真实生活中,就将女性在婚姻生活中经历的种种磋磨与无奈展露地淋漓尽致。
而这还只是一位未婚未育女性的体察。
所以你看,真的不是女演员故意只讲女性议题,而是,这就是整个女性群体的真实处境。
3./ 为什么脱口秀女演员总在聊女性议题?/
我在房主任段子的切片视频评论区看到这样的评论:
观众席、选手席、评委席,被剪出的大面积的抹眼泪、泣不成声,感觉剪辑太过刻意,让人不适。
甚至他们在厌烦了:
“现在的脱口秀只有女性话题,很狭隘”
“包袱都一样,都是骂男人”
“为什么男选手可以讲其他,而女选手只能讲女性”
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女性议题被讲述的太少了呀!
就像上学时候数学老师总是在反复讲难题错题一样,一个话题被人理解的不够透彻时,当然会被更多次地讲述。
当有人认为女性议题正在泛滥时,恰恰表明是这些议题在公共讨论中长期被忽视、长期被缺席的现实。
当小帕说“我家六个女人围着一个爹转”,当Echo讲“我们要很努力才能看起来和弟弟一样毫不费力”,当这么多新女脱口秀演员脱颖而出,站在脱口秀舞台上更大声、更用力地表达着,她们看似在讲自己的经历,实际上是在讲整个女性群体的困境。
那些段子背后的重男轻女、催婚催生、家庭权力结构等社会顽疾,千百年来不断地在压榨女性的社会生存空间,而长久以来女性总是默认只能承受,发出一点异议便会被社会噤声,就像曾经杨笠说的:
“我们不是敢说,是不知道这个不能说。”
所以,在女性长期被压抑的表达欲终于迎来爆发时,甚至在八妹看来这样的爆发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吐露,女性议题怎么就要被贴上厌烦的标签呢。
甚至当开始讨论女性议题正在趋向泛滥时,现实中的女性困境还是那样的普遍且被无视。
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他们的发声被埋没在了更主流、更习以为常的声量下。
声量的差异指向了社会文化层面的一种不均衡,背后是更深层的结构性遮蔽。
《看不见的女性》指出,许多日用品、制度和规划在设计默认参照和模型时,并不包含女性样本及数据。
诸如车辆的座椅、把手、安全气囊设计,空调系统的温度设定标准,手机屏幕的尺寸,医学研究和药物临床试验样本等,都存在女性样本的数据缺口。
当然,社会中容易被忽视的,不止女性。
但是当我们在脱口秀中欢笑喝彩时,我们也要意识到,发声本身,并不等于改变。
因为没有得到改变,所以才更要发声。
所以,脱口秀女演员才要讲女性议题,需要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发声,脱口秀是女性议题表达的出口,但它不该是唯一的出口。
当有一天,女性议题不再被视为“敏感”或“泛滥”,或许才是真正值得庆祝的时刻。
毕竟,最好的女性主义,是让女性的声音像空气一样自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