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本应是充满喜悦与期待的时刻,然而却常常被独立焦虑所笼罩。曾经在校园的庇护下,生活简单而纯粹。可如今,要独自面对社会的种种挑战,那种不安与迷茫如影随形。成为一个成熟大人,意味着要扛起生活的重担,做出无数艰难的抉择。从经济独立到情感处理,每一步都仿佛在跨越未知的沟壑。我们疑惑,为何成长的道路如此艰难,为何那些曾经看似简单的事情,如今却变得如此棘手。但正是这种焦虑,推动着我们不断前行,去探索成熟的真谛,去迎接未来的种种可能。
每年夏天,都有一批毕业生踏出校门。他们第一次把人生的主权攥在自己手里,焦虑又茫然。
有人说:“毕业后,我不太适应没有主线任务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处在这个阶段的年轻人,都有一个共通的心理现实——在独立与依赖之间徘徊,在渴望自我实现的同时,又对失去庇护感到不安。
心理学家将 18 ~ 29 岁称为“成年初显期”,这是人生中一次重要的心理“断乳”期——需要从依赖家庭和学校,逐渐转向独立的自我和社会身份。
今天推荐一篇心理咨询师邱敏老师的文章,他和我们聊了聊:在离开熟悉的支持系统之后,我们该如何重新定位自我,与世界建立新的连接。
大学生的独立焦虑
大学环境在精神结构上常被视为一种“抱持环境”,类似一个“足够好的母亲”,提供结构、支持和反馈。当这一环境突然消失,个体的内在支持系统尚未完全建立时,便容易触发情绪不稳、焦虑和自我功能的波动。
因此,刚毕业的大学生常出现“理想自我”与“现实自我”之间的冲突:一方面期望自己尽快成长、成熟、独立;另一方面却也感受到强烈的无力感、孤独感与退缩冲动。
在此阶段,我们经常在“独立”与“依赖”之间摇摆,找不到两者之间的平衡。
从精神分析角度来看,“独立”与“依赖”是一对持续互动的心理动力,是每个个体自我建构过程中的必要张力。
马勒指出,若“早期分离-个体化过程”在婴幼儿期遭遇挫折,那么个体在青年期将更容易陷入对独立的恐惧或对依赖的固着。
我们小时候与照顾者(通常是父母)之间建立起的依恋关系,会深深影响我们成年后处理亲密关系和面对分别的方式。
简单来说,一个人在婴儿时期如果经常感受到父母稳定的爱与回应,他长大后更有可能成为一个“安全型依恋者”——这样的人在面对独立时不会过度焦虑,也能在需要时自然地寻求帮助。
但如果早期照顾关系存在忽视、反复无常或过度依赖的情况,那么这个人可能形成“焦虑型”或“回避型”的依恋模式。
焦虑型的人往往担心被忽视、被抛弃,因此在面对毕业后的不确定时,容易变得特别依赖他人,希望获得更多安慰与确认。
回避型的人则倾向于不表达需要,甚至刻意表现出“我谁都不需要”,因为他们可能曾经习得依赖是危险的,依赖会带来失望。
离开校园、搬离宿舍、寻找工作或重新安排生活方式,这些剧烈的变化,很容易唤起我们早年与依恋有关的心理“脚本”。
虽然这些反应是无意识的,但却真实地影响了我们如何做选择、如何处理焦虑,甚至影响我们对未来的看法与信心。
毕业后的三种不同选择
1. “继续备考”
选择继续深造,对于部分毕业生而言,可能包含着更隐秘、情感性的心理动因。
他们可能还未准备好迎接快速的社会节奏,因此选择通过“考研”“考公”“考证”的方式,继续留在熟悉的学校系统或学习轨道上。
表面上这是前进,实则也可能是一种“延迟分离”。
在精神分析中,这种现象可视为升华式的防御机制:个体将对依赖、庇护和安全感的渴望,转化为追求知识、成就与努力目标。
这种转化并非负面,它往往是心理自我保护的一种成熟形式。
一个对未来职场生活充满不安的学生,可能并未明确意识到自己的焦虑,但通过设定“再考三年”的路径,ta 便获得了一个可以暂缓决定、保持希望的空间。
“继续学习”不仅是为了获得更高的学历或更强的竞争力,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心理过渡行为,是让自己有机会在不被社会“直接考核”的状态下,慢慢积蓄面对世界的能量。
2. “开始求职”
“求职族”主动投递简历、准备面试、拓展人脉,看上去是最独立、现实、积极的一群人。但在精神层面,他们的内心往往也承受着极大的张力,既来自社会的现实考验,也来自内在的理想标准。
很多人从小就内化了“要出人头地”“毕业就该经济独立”的信念,当这些看似合理的社会期待被过度认同时,便可能转化为强迫性的超我要求。
这类毕业生可能在还未建立起稳定的内在自我支撑结构时,就被迫进入了“社会战场”。
一旦现实遭遇挫折,如失业、薪资不符、职业方向模糊等,他们的内心就容易陷入自责、自我否定,甚至出现“我是不是不够好”的深层质疑。
在这些努力和焦虑的背后,不仅仅是追求职位和收入,更有一份深深的对“被看见”和“被接纳”的渴望。
他们努力向社会证明自己的同时,也在试图确认一个问题:我,是否值得被需要?
3. “在家躺平”
近年来,“躺平”逐渐成为部分毕业生的选择,他们选择在家中或私人空间中维持低速的生活状态。这种选择常被误解为“懒惰”或“逃避”。
克莱因的客体关系理论中提到,当个体面临过度的现实压力时,可能会退回到更早期的“分裂性认知位置”。
比如,把社会视为一个只会压迫与剥削的“坏客体”,而把自己的躺平选择理想化为“自我保护”或“忠于真实”。
这种认知方式虽然有片面性,但在高度焦虑或创伤体验面前,它为个体提供了一种暂时的心理安全区。
更进一步地说,许多选择躺平的年轻人并非没有理想,而是在现实过于艰难时选择储存精力,等待一个更可控的时机。
他们可能仍在自我对话中挣扎,也在通过休整、陪伴、创作或内省来维系内在稳定。
从精神分析视角看,这是一种退行性的防御机制,但有时也是重建内在结构、修复受创自体的一种必经之路。
对这类人群而言,理解和支持,往往比敦促更能唤醒他们重新出发的力量。
告别理想自我,是心理成熟的第一步
精神分析自体心理学指出,在人生的某些阶段,我们可能会经历一种深刻却常被忽视的情绪过程:当现实情况与我们心中那个理想化的“我”出现冲突时,我们会感到强烈的失落。
这种失落不仅仅是对外在目标的遗憾,更是一种对理想自我的哀悼。
比如,一个人曾相信自己毕业后能迅速找到理想工作,实现经济独立,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但现实可能是投了无数简历,却迟迟没有回音,房租压力骤增,人际互动变得困难。
这时,那个“光鲜、有掌控力、被他人认可”的理想形象开始崩塌,人会不自觉地陷入焦虑、沮丧、怀疑自己,甚至对未来失去信心。
自体心理学家科胡特称这一过程为“自恋性哀悼”。
就像失去某个重要关系后需要哀悼一样,失去那个“曾经相信一定能做到”的自我,也需要被认真感受与缅怀。
哀悼过后,我们才可能真正接触到那个更加真实、有局限、但也更有弹性和适应力的自己。这个“现实中的我”虽然不完美,但更能稳稳地站在现实之中,逐渐建立起脚踏实地的价值感。
因此,这种“自恋性哀悼”不是软弱的表现,而是一个人从幻想中脱身,走向更稳定自体结构的重要一步。
只有允许自己为“那个曾经以为一定会成为的人”感到悲伤,个体才能腾出空间去建构新的自我认同,并与现实建立起更成熟的关系。
在这个过程中,毕业生可以思考:
我对“成功”或“成熟”的想象从何而来?是否过于理想化?
我是否允许自己慢慢适应,而不是立刻就“独当一面”?
我的不安是否隐藏着我对某种关系、支持或归属的渴望?
我是否可以承认自己也需要帮助,而不因此感到羞耻?
这些问题不必立刻找到答案,但它们可以作为与自己建立新关系的起点。
真正的独立是让依赖更健康地存在
发展心理学家埃里克森指出,青年期的核心任务之一,是发展出“亲密而不失自我”的能力。这句话的意思是,个体要学会如何在亲密关系中,保留自己独立的思想与情感。
这种独立不是孤立无援的自我封闭,而是一种可以在关系中自由出入的心理能力。
但对于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这样的能力面临着双重挑战。
一方面,他们需要慢慢从原有的依赖系统中“抽身”出来。
比如重新审视自己与父母的关系,学习用更平等、更有边界感的方式与家人相处,不再完全依赖、也不过度对抗。他们也需要逐步学会对自己的情绪、生活方式和选择负起责任。
另一方面,他们也正进入一种新的“他者空间”——工作团队、社会人际网络、甚至亲密伴侣关系。
在这些新的关系中,他们需要发展出可以互相支持、又不失自我的互动模式。这种关系不是再版的“家长—子女”式互动,而是带有成人自觉的相互依赖:我可以依靠你,但我依旧是我;你可以信任我,但你也不必被我吞没。
精神分析家温尼科特提出了“抱持环境”的概念,在成长过程中,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既提供安全又不过度干预”的环境,就像一个温柔但不限制行动的臂弯,既能承托你,也能慢慢放手。
对毕业生而言,理想的社会支持正是如此:它不是将年轻人“推上独立的战场”,而是为他们创造一个允许失败、允许尝试、允许迷茫的过渡空间。
真正的心理成熟,不在于与过去彻底断裂,而在于能否重新组织这些关系,使它们变得更符合当前的身份与发展阶段。
独立不是终结依赖,而是让依赖以更自由、健康的方式继续存在。
写在最后
走出象牙塔,是一场看不见的心理重建之旅。
我们需要在外部世界中寻找自己的位置,比如找一份工作、租一个房子、建立新的关系。但与此同时,更重要、更隐秘的工程其实发生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我们一边感到迷茫、孤独、挣扎,一边又在逐步学习如何成为自己人生的“主角”。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慢慢学会接受自己的不确定、不完美,学会从不同的关系中汲取新的支持,以及在失落中发现自己的坚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每一步的停顿、反复、迟疑,都是成长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能做的,就是用耐心与理解,陪伴那个正在成为大人的自己。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简单心理,作者:邱敏,编辑:崇衫,责编: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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