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桃子酱,编辑:詹腾宇
今年,你一共看了多少部电影?
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或许应该换一个说法:你在社交媒体上被安利、剧透了多少部电影?——是的,虽然没有看完整部电影,但人们早就在各种cut和reaction中了解关键剧情和片中名场面,某种程度上也算“已阅”。就像《爱情公寓》中胡一菲所说,“影评都比电影好看”。
除了情怀驱动——比如心甘情愿为“哈利·波特”系列重映版买单,以及社交需求——比如人人都在说《哪吒之魔童闹海》(以下简称《哪吒2》),精打细算的年轻人认为,自己并没有太多进电影院观影的理由。有媒体表示担忧:年轻人正在抛弃电影院。
看电影曾经是年轻人线下休闲娱乐活动的首选。如今,短视频、游戏、短剧占据了年轻人的碎片时间,他们给予电影的“配额”也相应变少了。另一方面,中年以上观众则变多了。2025年暑期档,40岁及以上观众的占比达到了21.5%,相比2021年同期的10.08%占比有明显提升。同时,虽然24岁以下年轻观众依然是市场消费主力之一,但近年来电影内容供给的多元化趋势,吸引了更多不同年龄段的观众走进影院。
观众的兴趣点越来越难以捕捉,也给电影创作者提出了新要求。2025年暑期档,陈可辛的《酱园弄·悬案》、姜文的《你行!你上!》证明“大导演+大明星+大场面”的模式已然失灵,反而是成本仅6000万元的《浪浪山小妖怪》直击打工人的心巴。
时代变了,电影也得变。
动画电影:新风口?
“中国影史票房榜冠军”“中国影史观影人次冠军”“全球影史动画片票房榜冠军”……《哪吒2》上映前,恐怕没有多少人会预测到,这部动画电影将成为2025年春节档乃至全年电影市场的最大黑马。
其主要出品方光线传媒也没想到《哪吒2》会这么火爆。2023年,光线传媒董事长王长田曾放言,希望《哪吒2》能够带动中国电影票房进入“70亿时代”。当时,网友说他在做梦,调侃他“对中国市场的期望真是充满想象力”。
《哪吒2》上映后,票房一路走高,并不断刷新纪录。有不少网友甚至成为其“精神股东”,每天一睁眼就打开手机浏览实时数据,戏称自己正在参与百亿元大项目。最终,截至6月30日,《哪吒2》的内地总票房定格在154.45亿元,总观影人次达3.24亿人。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哪吒2》让已经很久没有进电影院的大量观众再次回归。
《哪吒2》给中国电影产业带来的不仅仅是破纪录的高票房、久违的观影人潮。它的成功,再次证明国产动画电影可以打破“低龄化”标签,通过文化共鸣和情感共鸣征服全年龄段观众。动画电影由此成为2025年备受关注的品类,《聊斋:兰若寺》《罗小黑战记2》《浪浪山小妖怪》等纷纷锁定暑期档。其中,《浪浪山小妖怪》在上映18天后票房超过10亿元,成为中国影史二维动画电影票房榜冠军。
投资者也更有信心了。正如业内人士所指出的,影视投资永远都在追热点,一部片子的票房上去了,一定会有人跟风。
实际上,早在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拿下50.35亿元票房、位列当年票房榜第一时,动画电影就得到了资本的青睐。两大国漫巨头追光动画和彩条屋也摩拳擦掌,相继推出了多部动画电影。只是,无论是彩条屋的《姜子牙》《深海》,还是追光动画的《新神榜:哪吒重生》《新神榜:杨戬》,口碑和票房都不如预期。倒是追光动画在2023年暑期档凭借《长安三万里》大放光彩,走出了神话题材之外的新路子。
《哪吒2》的火爆,则加速推进了此前让投资者信心不足、暂时被搁置的一些动画电影项目的执行——重新对接资金,快速恢复制作。
头部电影上市公司比如光线传媒,甚至在内部提出“全员动画公司”的概念,加大资源投入。其2024年年报显示,公司正在推进的动画项目数量众多:《三国的星空》《非人哉:限时玩家》预计在2025年年内上映;《罗刹海市》《大鱼海棠2》等进入制作环节;《姜子牙2》《茶啊二中2》《昨日青空2》《大鱼海棠3》等IP续作进入前期策划阶段。
在6月举行的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开幕论坛上,导演黄建新指出,动画电影的天花板还可以更高:“今年上半年中国电影票房280亿元,190亿元来源于动画片。《哪吒2》的成功虽然复刻不易,但从邻国日本来看,基本上动画电影的票房维持在总票房的57%—67%,动画片在电影产业的收入占比始终比真人电影高得多。”
只是,这一届观众也更不好糊弄了。同样是在金爵奖开幕论坛上,导演文晏表示:“这一代观众是看着视频成长起来的,他们是在网络上、在游戏中,在所有多媒体的刺激下成长起来的,所以他们对于视听的要求非常高,对于类型叙事的要求也会非常高,传统的叙事模式,他们早就厌烦了,看着就睡着了。”
打工人电影,新赛道?
2020年,在北京国际电影节的主题论坛上,导演陈思诚设想,以后可能只有两种电影能让观众走进电影院。第一种是只能在电影院看的“视听大片”,也就是所谓“工业电影”,那种沉浸式的体验是普通流媒体所无法替代的;第二种则是高度关注社会现实、社会性也很强的,可称之为“话题性电影”。
前者的典型例子是《流浪地球》系列以及后来上映的《封神》系列;后者的典型例子则是《我不是药神》《孤注一掷》以及陈思诚本人监制的《消失的她》。有这些成功例子作为佐证,陈思诚的判断似乎不成问题。但近两年来的市场表现,则显示风向变了。
公众号“锵稿”主理人子戈在万字长文《中国电影出了什么问题?》中指出,《流浪地球》《封神》作为新工业大片的代表作,寄托了国人对未来和过去的双重期待。
前者回应的是“五四”以来国人对于科技的崇拜与狂想,而这种迷恋,萌发于被“船坚炮利”所震慑的屈辱历史。因此,和西方科幻作品大多对工具理想抱有深刻质疑不同,它用一场恢宏的星际远行重申了科技的伟力。后者指向过去,把一个想象中的中国——那个仙、神、人、妖同在,传说与历史并存的“天下”,复现为可见的银幕世界。“尽管其剧作流于套路,视效也仍显‘粗陋’,但作为开创性尝试,无疑是成功的。”子戈写道。
2024年上映的陆川的《749局》、乌尔善的《异人之下》则可被视为这二者的后继者,表现均不如人意。《749局》票房为3.75亿元,《异人之下》票房更低,为1.18亿元。到了2025年,投资达5.7亿元、被寄予厚望的工业大片《东极岛》,截至8月18日0时,票房为3.57亿元,在号称“神仙打架”的暑期档排名第11位,亏损几成定局。
至于陈思诚给2025年暑期档带来的《恶意》,也就是他自己所说的“话题性电影”,在票房榜上排第14位,票房2.53亿元。
有评论称:“5年过去了,不是陈思诚的判断出错了,而是观众的审美标准提高了。”或者应该说,陈思诚没有找到让当下观众共鸣的点。《恶意》所聚焦的网络暴力问题固然是热点话题,但对打工人来说,还是《年会不能停!》《长安的荔枝》《浪浪山小妖怪》这样的“打工人电影”更扎心。
甚至有人说,如果要评选2025年电影市场的关键词,“打工人”必然入选:《长安的荔枝》里的李善德是古代背锅打工人;《浪浪山小妖怪》里的四小妖是被困在取经系统里的打工人;《戏台》讲的是民国时期的戏班打工人。
《长安的荔枝》原著作者马伯庸有10年上班族的经历。他曾谈及,作为一名“多线程牛马”,在读到“一骑红尘妃子笑”这句诗时,他想到的是这件事该怎么开展:需要多少预算、需要多少个部门协调,运送荔枝的路线怎么写可行性报告、荔枝保鲜到底要找哪些技术部门做开发……于是,大唐打工人李善德与写过无数打工人的马伯庸,在精神上合体了。
“有趣地消解每天的无趣”
根据国家电影局发布的2019年至2024年电影总票房和观影人次数据,可以说,中国电影产业目前仍处在触底反弹阶段:2019年,电影总票房和观影人次均达到峰值,分别为642.66亿元、17.27亿元;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响,总票房暴跌到204.17亿元,观影人次为5.49亿人;其后4年,这对数据反复横跳,单数年份(2021年、2023年)上升,双数年份(2022年、2024年)下降。2025年的总票房目标则是冲击500亿元,距离回归2019年的峰值,还差一部《哪吒2》。
除了面临经济下行的笼罩性影响、短视频和短剧的冲击等这些外部环境的变化,电影从业者还要面临时代氛围的变化。从去年的“抽象”到今年的“邪修”,其精髓是“有趣地消解每天的无趣”,实质是以个人叙事消解宏大叙事——包括系统,包括所谓“成功学”和“社会时间”,等等。
子戈用“抽象”来总结2024年的中国电影,并如此解读这个词:“它近乎本能地反感一切权威、标准、规则、束缚,但又无力或无心另立新王,而只想在无限祛魅后的废墟上,跳一支欢脱的舞蹈。”于是,“一切规则都被瓦解,一切标准都在模糊,再伴随着原子化、茧房、圈层所诱导下的‘自我’的不断膨胀,使得当下世界,呈现出一种空前的喧嚣与虚无”。
组图:发明电影和电影放映机的卢米埃尔兄弟(左图),及其代表作品《水浇园丁》(右上)、《代表们登陆》(右下)。
语词研究者黄集伟对“邪修”的解读也有类似之处:“不要伪雅要朴素,不要虚伪要真实,不要既成界说,要刷新定义:我的定义,我们的定义。”
从这个意义上说,电影的分众化、圈层化似乎是必然。与时俱进,探索不同的题材和表达,也是应有之义。演员万茜刚刚凭借电影《长夜将尽》获得金爵奖最佳女演员奖,转头她主演的短剧就高调上线。有些粉丝对此表示不解,理由是:她明明已经“升咖”,却自甘“降级”。
其实,拍短剧的万茜,和拿金爵奖时激动表示“爱电影,永远爱!一直爱!”的万茜,并不矛盾。
电影诞生130年了,它不可能不变,投身其中的人亦然。与变化共存,去观察和拍摄变化,本来也是电影一直在做的事情。
上一篇:刚拿到2亿融资,这家创新药公司想去香港上市 拿到几百亿订单的创新药上市公司 拿到860亿大订单的创新药公司
下一篇:1300亿芯片巨头公布重组方案,今日复牌,股价年内已涨近70% 3000亿元芯片巨头拟重组 4000亿半导体重组最新消息